林天与薛翎互视一眼,两人不约而同点点头,招呼薛雁一声,同时起身向客栈二楼的厢房走去。
三人追着上来,此时那美貌妇人早已不见了踪影,转过楼梯口,便是一道长廊,这客栈二楼之中并排着无数间客房,放眼望去一眼竟是不能看见尽头,也不知玉函宗宗主的小妾带着几个玉函宗女弟子进了哪一间房。
三人站在走廊中面面相觑,林天沉吟片刻方道:“师伯、小师妹,我订了两间上房,要不你们先去洗浴休憩片刻,玉函宗那边便由我来打探消息。”
薛翎本是不放心林天一人独自行动,见女儿薛雁亦是兴致勃勃的样子,似乎若是自己跟着去,这小妮子必定也要跟随,只能无奈点头说道:“雁儿,我们先回房休息,等着你师兄回来!”
薛雁的小脸上登时失去了神采,最终不满地被娘亲拖走,与薛翎一起走到林天订好的房间中。
见二女离开,林天站在原地想了片刻,却是不急着去寻那美貌妇人,反而回头又重新下楼,叫了一壶清酒独自酌饮,无比惬意。
那美貌妇人明显是玉函宗在此事的领头,可是林天已然不能寻到,便按兵不动重新回到一楼暗自观察这些玉函宗的其他门人,小心地寻着一些蛛丝马迹。
林天饮着清酒,目光却是不时望着那些玉函门人,那个对美貌妇人最尊重的魁梧大汉张铁牛,正坐在先前美貌女子所坐的那张桌,也叫了一坛老酒和几个小菜,手里端着一个海碗,大口大口的喝酒,而他身旁那些玉函门人,却是在其他几张方桌旁坐着,径自高谈阔论、说笑说闹,看情形似乎刻意孤立这大汉。
张铁牛不时用牛目一般的大眼扫过身旁,脸上表情无悲无喜,只是闷头喝酒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林天静静看着,直到一壶清酒快要喝完,才见张铁牛好似吃饱一般丢下碗筷直奔客房,却是浑然不理身旁大声说笑的其他同门。
大汉离开一层,林天却也并未跟随,只是放任其走开,少年虽是第一次做这类侦探般的活计,前世有着的经验却是仍在脑中,他深知这个大汉对美貌妇人极其尊重,若是直接找上他,恐怕打死他也不会说出什么有用的信息,况且这大汉之前便手握着一把一人多高的长刀,林天估摸着自己也不一定能打得过这大汉。
剩下的那些玉函门人一见张铁牛离开,便不再拘束,更加肆意的说笑。
“呵,这夯货终于走了,天天死皮赖脸贴着那姓秦的,也不知道姓秦的给了他什么好处……说不定两人早已勾搭成奸,估计左英天那老货头上绿的发油了吧!哈哈哈哈……”有一人放肆说着,嗓音震天,见旁边有食客眼望过来,满是酒气的赤红双眼狠狠一瞪,大声叫道,“看什么,再看小心老子把你狗眼挖了!”
被训斥的食客满脸通红却不满反驳,脖子一缩便孙子般低头吃菜,林天见状也不由好笑,心想这些玉函门人倒也真是骄横,连在灵月山下也这么蛮横无理。
这些客栈中的食客大多都是跑江湖的,只是无门无派家业太小,这些小人物也各有自己生存的经验,察言观色的本领更是高强,虽不知这群人乃是玉函门人,也都心知肚明不能得罪他们,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,一个个吃饱喝饱后也都渐渐离去,不再停留在客栈一楼,免得一不小心惹火烧身闹得一身是骚。
林天打定主意观察这些人,却是仍旧坐着喝酒,他此时已然换了一身衣衫,众人只当他是一介书生,未将少年放在眼中,再加上林天行事低调,一言不发,只是安静喝酒,那些行事放纵心眼粗大的玉函门人倒也未曾出言驱赶。
那说话的玉函门人身材矮小,嗓门却极大,说完之后笑了片刻功夫,才一脸酒意的又端起一个青瓷大碗,举起跟身旁的同门撞了一下,碗里洒出些许酒水也不太在意,仰头便是一口喝干,喝完之后大叫道:“真他妈的爽,老子在玉函山就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美酒,玉函山那地方本就一片荒凉,左英天又不知怎么受了这姓秦的蛊惑,竟然很少放我们下山,天天吃斋吃菜,真是把老子憋死了!”
许是这矮汉说话行事毫无顾忌,他的同门也看不下去,用胳膊顶了顶矮汉,低声说道:“老莫你说话小心点,左英天怎么说也是我玉函宗宗主,如今我们两宗并为一派,函宗的那些长老死得死逃得逃,左英天早已一手遮天,这话若是让别人听见传到姓左的耳中,你回去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受了!”
这出声提醒矮汉的同门身着一身青袍,亦是喝得满脸通红,却还算清醒,尽量压低着嗓音说话,然林天经历《千香合欢诀》的进阶之后,却是耳目异常聪明,这青袍汉子说话声音虽低,却仍被林天一字不漏的听在耳中。
经过同门的提醒,矮汉也仿佛回过神来,侧首环视了一番,见无人注意自己,复才说道:“没事,这灵月山又没人知道我们来历,我身边的这些兄弟们都情同手足,也早已看不惯左英天那老货,哪里会将此言传给左英天听呐!”
矮汉说着,举起海碗朝四周绕了一圈,高声对三张方桌的十几个同门道:“诸位兄弟们,我老莫陪你们干一碗!”
众人都笑着起哄,同饮了一大碗老酒。
老莫这才道:“诸位兄弟,虽然如今我们两宗并成一派,可函宗之人可不会认那姓左的当宗主,等明年大比,诸位要是有谁武功高过姓左的,我老莫二话不说第一个挺他!”
矮汉的话语将众人惹笑,有人接口道:“哈哈哈哈,莫兄弟真是说笑了,我众人之中只有你武功到了那二流之境,在稍弱一点的一流武者手下亦是能安稳过了百招,若是连你都打不过那姓左的,我们就更不行了!”
花花轿子人抬人,只听得又有人说:“老莫你如今可是我函宗刑堂长老,再进一步便是函宗宗主,若是哪日宗主大人心血来潮说不做宗主,那必然会找你来接任,到时候莫兄弟可别忘了我们啊!”
众人三言两语便将矮汉老莫哄得心花怒放,连连端起大碗和他们喝酒,最终却是醉得爬也爬不起来,惹得众人又是连篇起哄。
这一群玉函门人从傍晚时分喝到天色深黑、星月漫天,这才好似酒饱饭足,纷纷收手不再喝酒。
众人皆是脸色酡红、一身酒气,歪歪倒倒走上楼梯,向客房中走去。
林天却也极有耐心的坐着一连酌了好几壶清酒,也是略有几分醉意,见众人上楼,毫不耽搁就跟着上了楼。
穿过二楼的长长走廊,林天却见这十几人仍未停步,走到走廊尽头却是齐齐消失了身子,让少年大吃一惊。
等林天走近,才蓦然发现,原来这间客栈布局实在古怪,长长走廊折过去,仍是一截稍短的走廊,这短廊远不比之前的长廊宽阔,却是廊腰缦回,地势曲折。
好在此时虽然已是夜晚,然而短廊上仍有不少人影,跟在众人身后的林天便也不怎么显得太过扎眼。
林天不动声色跟着十几个玉函门人,直到看着他们三三两两分别进入几间客房,牢牢记下客房的位置,这才转身离去。
…………
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,林天却是回了房间洗浴一番,小憩了片刻功夫,这才轻手轻脚从房中出来,此时的客栈二楼已然人声寥寥,唯有一些房间内隐约透着光亮,似是房中那些人仍未睡去。
林天的房间和小师妹二人的房间紧挨在一起,见此时二女的房中依然灯火通明,林天却是未敲门打扰母女两人的夜谈,只是悄然从房门路过,向着那些玉函门人的客房走去。
从长廊中走过,林天来到短廊,七绕八绕之后终于在一件客房门口停下,见这间客房依然亮着烛光,仔细听了半晌,房内却丝毫没有动静。
林天一个跃身跳到房外短廊之上的横梁处,此时短廊上一片漆黑,却也不虞其他人能够看见少年的身影,更何况横梁之上位置隐蔽,林天便更难被发现。
饶是如此,林天依旧小心翼翼,伸出一指从客房之外的窗边悄然戳破一个小洞,从洞中细细查看房中玉函门人的动静。
好巧不巧,林天戳破的这间客房恰好是那矮汉老莫和同门共住,因为有屏风遮掩,所以两人的身影看得不真切,以林天的眼力,却足以将两人的大概动作看得清晰。
只见房中,那先前已然醉酒伏倒在地的矮汉老莫,此时却是端坐在一张圆桌边,手中端着一个雕花木杯,一脸惬意地喝着清茶,与那同门笑谈着什么,好似之前的醉酒完全是装出来的!
林天心中大感吃惊,被这一幕弄得有些不明不白,心中打定主意,不动声色的凝神听着两人交谈。